前不久去胡志明市点了个卯。之所以这样说，是因为从抵达市区到离开，一共只有三个多小时。时间忒短，又配有导游，我便自暴自弃地没有做任何功课。此行对这个城市的所有期待，不过是吃一碗正宗的PHO(越南米粉)，喝一杯滴漏咖啡。
关于米粉，导游给了两个建议：PHO 2000或者PHO 24。想起在巴黎吃过的PHO 14，不由得哑然失笑，这些店名可真够一根筋的。又问这两个店各有什么特点，导游首先说PHO 2000是克林顿访问越南时吃过的;PHO 24是一家连锁店，在新加坡及香港等地都有分店。我一听是连锁店，立刻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，认为24指的是像麦当劳一样全天24小时服务。答案便呼之欲出了，我和所有的人一样坚定地选择了PHO 2000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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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店里，还没吃便觉得挺可乐的。店铺不大，就那么几张桌子，装修也颇为简单，唯一的特色是从头到尾坚定地打总统牌：店门火红色的招牌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：“pho for president(为总统准备的米粉)”。店里在显眼的位置上高挂克林顿亲临该店的照片，让人条件反射地想要根据照片分辨他当时坐的是哪张桌子——据说还真有人特意预定那个位置的。餐厅里外国人云集，跟我一样都是冲着噱头来的，克林顿完全有理由找他们老板要品牌代言费。
点了牛肉粉和春卷。公平地说，品质还是不错的，可是也没到让人惊艳的地步。噱头太大的东西，总让人有名不副实之感。吃完以后，想想觉得有点不太对劲：这个店之所以叫PHO 2000，是因为2000年开业，而克林顿访问越南也恰好是在同一年。他为什么会选择当时名不见经传的一家新店，而不是像老布什那样去Vietnam House之类的传统老字号呢?而且这间巴掌大的小店位于熙熙攘攘的边青市场一带，对保安工作颇具挑战性。在无据可考的情况，我只能猜测是因为这个店的老板比较能搞。
再查回历史资料，当年克林顿在此店吃的，是一碗鸡肉粉和一份汤咖喱。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。这厮对于美食的品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：怎么也得点个牛肉粉吧，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随俗旅行?
又从书架上翻出2005年第八版的越南Lonely Planet。上面确实有关于PHO 2000的寥寥数语，在“餐厅推荐”中非常靠后的位置。掌握了上述信息之后，书中的那段文字在我看来简直洋溢着调侃的气息：它介绍PHO 2000时用的形容词是“good”，相对于对其他餐厅的高度赞美(例如对于靠前的几家餐厅，评价分别是“非凡的”，“一流的”，“它的位置有点难找，但非常值得追寻”等等)，good的意思仅仅相当于“还行”。接下来那句更有意思：“它对于前总统克林顿来说已经足够好了，让他可以在此停留并出声地吃下一碗。”
再说回那家被我错过的PHO 24。事后我很执着地问了好几个人，他们有的表示这间店的出品比PHO 2000更好，或者至少是差不多。后来我还听说根据蔡澜的解释，它之所以起名为PHO 24，是因为他们家的汤里有24种香料——于是这个店名在我心目中立刻呈现出一种低调的美感。
事实上，随着打“蔡澜推荐”旗号的餐厅愈来愈多，这个指标也同样不那么靠谱了。可是呢，美食领域中，在没有其他参照系的前提下，跟着蔡澜至少比跟着克林顿让人踏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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